本期文章

選舉語言沒有「申論題」

顧爾德    

「一中」恐懼症不是虛幻的恐懼。不過,選舉語言微妙之處,在於把問題簡化、把答案選項也簡化,引導選民推演到單一的結論。





總統大選進入最後三周,「中國牌」又端上檯面。「一中市場」、「中國學歷」、「中國農產品」、「中國勞工」、甚至「大陸妹」都成焦點。

「中國牌」要發酵,一定要有酵母。這個酵母是民眾對中國的恐懼。產業外移,造成中南部中小企業陷入困境,農村人口失去打工的機會,這對民眾是真實的負面經驗。這個酵母很容易在選舉語言催化下膨脹。

兩岸經濟與社會交往、整合,的確會對台灣內部產生新的所得分配效果。除了初階農工部門的勞動力容易受傷害,高階勞動力也擔心利益受損。例如:開放大陸學歷,可能讓數千名在中國學習中醫的學生回台考中醫師執照,台灣的中醫師就很難生存;開放大陸學歷,可能讓台灣的野雞大學更招不到學生,很多教授都要失業了。

這些現實利益考量不是虛幻的恐懼。不過,選舉語言微妙之處,在於把問題簡化、把答案選項也簡化,引導選民推演到單一的結論。

候選人說,台灣經濟要面向世界,不能單一鎖定中國;卻不會告訴你,面向世界就得接受全球化,而中國會讓台灣人恐懼,就是全球化的結果。他們也沒有告訴你:台灣和美日簽訂自由貿易協定,與和中國簽自由貿易協訂,一樣都會對台灣經濟帶來正反兩面效果。

他們說,承認大陸學歷會搶台灣人就業機會,會讓台灣學校招生減少;卻不會告訴你,承認學歷不一定要開放證照。開放台灣學生去中國就學,其實也可以同時開放中國學生來台唸大學,如此,台灣的二、三流大學不見得會倒光。

台灣人怕陸勞登陸,但一向把台灣加入WTO做為外交勝利的台灣政府,卻忘了告訴人民:二○○五年WTO第六次香港部長會議,將自然人移動自由化議題納入,要求各會員國將致力就商業訪客、跨國企業內部調動人員、履約人員及獨立專業人士等類別進一步自由化。面對這樣的國際趨勢,台灣可以不即早調整,而祇是一味排斥?不讓跨國公司在台灣分支機構更方便地聘用中國專業人員,他們對台投資不會踩煞車嗎?其他國家競爭者可以聘用中國專業人員,台灣同業卻不能,這樣台灣可能在國際競爭嗎?

候選人說,「一中市場」會讓中國農產品大舉登台;他們卻不提,農業問題同樣是歐洲經濟整合的重要的議題。歐洲共同市場花很長時間推動「農業共同政策」(CAP),追求各國農民的穩定收入、糧食市場供需穩定、農業生產技術的提升、建立農產品安全規範。這些制度性問題,農業合作問題才是更根本的議題。

如果讓選民知道,其實問題是「申論題」而非「是非題」。你得提出論證說服選民:到底會有多少中國學生來台念書,有多少台灣學生去中國念書?簽一個自由貿易協定,對國內不同部門會帶來何種所得重分配效果?而兩者相權,總體利弊如何?有沒有政策工具可以彌補利益受損者?這些論證太複雜了,候選人沒空、也不見得有能力做,而且沒空分析給選民聽。

選舉語言多是「是非題」,頂多是「單選題」,候選人不會讓你複選,更不讓你申論。跟著候選人設定的議題走,選民想得到一個理性的答案、最適的均衡,可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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