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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生的免疫系統疾病，身骨四肢祇要風雨時刻，便會出現撕裂般的疼痛。五十多年下來不同藥名的止痛藥，每隔幾年不但一一失效，甚至多次出現足以奪命的藥物過敏。於是此刻我知道上蒼要我忍，忍著丟掉藥物，體會自己生命的有限；所有人生的大喜、大悲，都需捨下。我不祇應活在當下，更需盡速地完成夢想，闔眼片刻人生才不會覺得遺憾。
★許多人都曾有風光的時候；風光時，他往往忘了，愈大的光芒背後，等待的是更大的陷阱。不要嘲笑落魄的政客，毋需吹捧掌權的高位者。那個落魄的人，也曾位居高位；現在風光之人，未來也免不了至少的孤寂。上天是公平的。
★你知道夜色是怎麼來襲的嗎？夕陽才說要西沉，橘紅的光道別尾音尚未結束的奏鳴，天已變色，瞬間轉黑，夜即來了。這正是權力人生的奏鳴曲，三十年來，我或參與，或旁觀政治；從未見過一名例外者。從高峰殞落，是政治不變的常軌。祇是，絡繹不絕的權力攀登者，始終不相信這套早已命定的物理定律。直至那一刻，那瞬間，一切發生時，當事人才驚然警覺，「原來我也墜入了前人相同的深淵。」可惜當他體會那一刻，一切已太遲了。
★我見過兩種基督徒。一種進了教堂，讀聖經念荒漠甘泉，走出禮拜堂時刻，他以為自己已善盡了神交給他的功課。他的腳才剛邁出教堂，心已開始行壞。教堂是他自欺也欺人的場所，一個「購買」罪惡券的地方。另一種基督徒，在教堂裡救贖自己，把神給她的愛變成更大的動力，四處為受災受難受苦的人擔任志工。如果有一個基督徒不斷告訴你，他很虔誠；卻從來未曾為神為世間做過一日志工，你該知道，他是那一類的基督徒。
★托爾斯泰與我現在同年五十三歲時，在他的夫人央求下，心不甘情也不願地搬離心愛的亞斯納雅鄉間，住進附庸風雅的莫斯科大城。五十三歲時，托爾斯泰已完成「戰爭與和平」及「安娜卡列妮娜」兩部曠世巨作，不祇替他贏得天下滿名，也換來滿滿充實的版稅荷包。他的妻子雖然一路賢慧地為丈夫謄寫「戰爭與和平」，但顯然對小說中的哲學悲劇不感興趣，比較在意的是銀花花的版稅。托翁進了莫斯科城後，認定撩亂的城市裡，人該學的祇有一件事，「如何生活」。他的城居雖有僕人伺候，卻堅持找一名鞋匠拜其為師，每日晚餐後，佝在板凳上敲著皮革習作靴子；白天則總是上午九點開始寫作，下午三點方才離筆。莫斯科的城居使他的寫作從追求「美」，改為追求「良善」。他鼓吹基督教人本主義，反對暴力，並寫下「我的信仰」。一九○一年東正教會認定他離經叛道，下令將他逐出教會，也在那一年他如願地離開莫斯科，開心地再次搬回鄉間。
★曾經有朋友替我打抱「不平」，說「某人」太可惡，要替我「公開報仇」。我告訴她，此人對不起的是我，不是社會；傷害的是我，不是社會。人間之情，是彼此的私事；凡事訴諸社會，祇是突顯彼此品格的低下。而過去又有誰圖此之道曾經是贏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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