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迷幻藥實驗

作者/約翰‧霍根(John Horgan);譯者/陳雅汝    

如果有人以科學研究的名義,提議幫你注射迷幻藥,你會答應嗎?呃,我哼哼啊啊了幾聲之後,還是答應了。當時我正在幫BBC拍攝一系列探討大腦的節目,所以就參加了英國首次對裸蓋菇鹼(psilocybin)所做的科學實驗。裸蓋菇鹼是迷幻蘑菇(magic mushroom)的活性成分,是一種迷幻藥,在英國算是一級毒品,只要持有,就得吃個七年牢飯,所以我自然是有點戒慎恐懼。

結果,這成了我這輩子最奇怪的幾次體驗之一。注射這種毒品通常是犯法的;不過英國政府的前毒品顧問大衛‧納特(David Nutt)當時在布里斯托大學(University of Bristol)和倫敦帝國學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兩所大學任教,他認為裸蓋菇鹼極具研究價值(很重要的原因是,裸蓋菇鹼或許能夠用來治療重度憂鬱症),於是說服當局讓他帶領一支團隊進行研究。這項研究工作促使科學界重新評價迷幻藥。科學界對迷幻藥產生了研究興趣,他們很想知道裸蓋菇鹼和別的迷幻藥(比方說K他命和LSD)能否用在醫療上。













霍夫曼的迷幻之旅

科學界對迷幻劑的興趣始於一九四三年。當時,德國一位叫艾伯特‧霍夫曼(Albert Hofmann)的研究員想要試驗他從麥角胺(ergotamine)合成出來的一種藥物。這種化學藥品是用麥角菌(ergot)做出來的;麥角菌是一種黴菌,通常長在黑麥上。中世紀時,麥角菌是散布食物毒素的元兇。



霍夫曼沒找受試者來做試驗—他決定親自出馬試試這種新藥。他吞下少量藥劑後,就騎自行車回家了。沒多久,他開始出現幻覺。他後來回想:「我出現了美妙的幻覺。回到家後,我在長沙發坐下來,開始作夢。我想到的事情馬上就變成了繽紛的畫面。幻覺持續了幾個小時,然後就消失了。」



霍夫曼造出了麥角酸二乙基醯胺(lysergic acid diethylamide,簡稱LSD),也就是LSD-25,那次經驗也是他的第一次迷幻之旅。霍夫曼後來又服用了LSD好幾次,這使得他更加確信LSD具有療效、可以用在醫療上,用來治療精神疾病效果尤佳。



到了一九四○年代末,心理醫生已經普遍使用LSD了。他們發現,病人服用LSD後會變得喋喋不休,比較外向。美國中情局(CIA)對LSD也很感興趣:他們很想知道LSD能不能用來洗腦。一九五○年代,中情局暗中執行了一項叫MKULTRA(精神控制計畫)的計畫,他們給毫無戒心的軍人和老百姓服用這種藥,看他們之後是不是更好控制。結果,事與願違。學生們也開始使用LSD,而LSD更成為了「反傳統文化」運動(counter-culture)的一環。一九六○年代末,LSD被禁了。當時世人都很擔心服用迷幻劑會使人上癮或得精神病,沒多久,就連藥效輕微的迷幻藥(像是迷幻蘑菇)也被禁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最近。近來科學家又對迷幻藥燃起了興趣,他們想要弄清楚迷幻藥如何影響大腦。也因此,我才會在一個下雨的午後,來到了卡地夫大學(Cardiff University)。我走進做腦部掃描的實驗室,心裡有點怕怕的。













迷幻藥臨床試驗

我所參加的實驗,研究的是裸蓋菇鹼會對健康受試者的腦部造成什麼影響。納特設法拿到了許可,所以他可以在受控的環境下提供毒品,進行臨床試驗。



我當年攻讀精神醫學時,碰到過一名服用了大量迷幻蘑菇的年輕人,他後來得了精神病。我注射迷幻藥後,會不會出現惡性幻覺?我會不會經歷痛苦可怕的過程?納特承認,如果我有得精神病的傾向,那麼注射迷幻藥後是有可能得精神病。不過他說,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進行實驗之前,我們會先評估受試者的狀況,我們會知道哪些人可能會出現惡性幻覺。但我們沒碰過這種事情。」



納特認為,在什麼樣的背景下使用這些藥物,至關重要。如果你是在醫療試驗的背景下使用這些藥物,風險就很小。儘管如此,裸蓋菇鹼的純樣品也不好弄到。他說:「一旦你把某種藥物列為禁藥,研究起來就非常、非常困難。你必須通過層層關卡才能拿到這種藥。這比登天還難。最後我們是從(英國官方的)鑑識科學局(Forensic Science Service)弄到這種藥。」



羅賓‧卡哈特哈瑞斯(Robin Carhart-Harris)也負責這項試驗,我問他我可能體驗到什麼。「你可能會得到非常戲劇化的體驗。」他告訴我,「上一個受試者說那次經驗很強烈,他體驗到崇高聖潔的靈性,還體驗到強烈的存在感,他的整個自我意識都消融了,他只是個觀念般的存在。」如果他是打算安慰我,那一點兒用也沒有。我可沒興趣知道「只是一個觀念般的存在」是什麼感覺。



他們先幫我做全面的身體檢查,之後就叫我躺進腦部掃描儀裡,好讓研究小組仔細掃描我的腦部會如何反應。接下來他們就幫我注射藥劑。



有那麼一下子,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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