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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ina/惡夢 終究會醒來

文/Selina;圖/美麗佳人    

一個鬧鐘讓我恍然大悟,原來不只是我在受苦,我身邊的人全部都被打包,陪著我一起走進地獄。







第一場台北演唱會結束的那一晚,我躺在床上,身體雖然疲憊不堪,亢奮的精神卻讓我久久無法成眠,身旁傳來老公與愛犬平穩的呼吸聲,我腦中緩緩跑過這兩年八個月的好多片段,有點遙遠又有點陌生,真的就像「夢」一樣。



這「夢」著實是場「惡夢」!



我想起有一段時間,我很害怕天黑,因為太陽一下山,我的心情就很容易沮喪。那時我的眼淚比我吃的飯粒要多一百倍,因為日復一日,我感覺不到自己任何進步,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坐牢,但我卻總是想不透,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



我還想到,自己曾經放棄西醫的治療與復健,去敷神秘的草藥,去看有名的氣功師父,去吃天價的煎藥,以及在紅通通的疤上扎針。那段時間,我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回醫院復診,卻必需每天面對心不安的自己。試了一個多月各方好意的偏方後,我終於鼓起勇氣回診,一看到醫生,我就像是吃了定心丸,確定了自己不該妄想有捷徑,也認清「復健」是我唯一的路。



這條路,並不好走。我的意志力無法強過挫敗感,我總是邊復健邊落淚。我想起有一次我在公司復健時,因為意志消沉不願意做,任爸用軍人般的嗓門叫我不要哭,我立刻放聲回吼:「為什麼我不能哭,為什麼我要復健,我不要做復健!」吼到後面我已是在尖叫。任爸用顫抖的聲音對我說:「妳是我的女兒,妳一定做得到。」並要我跟著他大喊:「我,任家萱,我一定做得到!」我哭到幾乎喘不過氣,用盡全身的力氣跟著喊,喊完時我看到任爸眼角泛著淚光,而辦公室的同事早已泣不成聲。



我又想到,我常常在夜晚無預警地爆哭,抱怨沒有一秒鐘是舒服的,哭訴癢到失眠,哭訴膝蓋又破洞了,哭訴我的雙腿怎麼變成這樣。阿中常常被我嚇到,但是總會擠出一些安慰我的話:「再過一陣子就會好了!」「籌備婚禮交給妳,可以轉移妳的注意力!」「這會是有意義的考驗,這是老天給我們的信號,將來要投身公益……」我常常回衝他:「這不是我要的!我不要這麼偉大!我不要有意義!」他就會繼續皺著眉頭,再思考要如何解釋這一切,並等待我下一次的爆哭。



有一個早上,阿中的鬧鐘響了,沒叫醒他卻叫醒我,我拖著站不直的腿衝到客廳,二話不說就把鬧鐘砸在地上,那時的我就像隻易怒的熊。然後有一天,我起床後發現鬧鐘竟然在陽台,原來從那次暴怒之後,每天阿中一聽到鬧鐘就會醒來,然後把鬧鐘放到陽台,因為他怕沒把鬧鐘按好而吵到我。一個鬧鐘讓我恍然大悟,原來不只是我在受苦,我身邊的人全部都被打包,陪著我一起走進地獄。 這些片段就像連續劇,慢慢在我腦海中跑過,我彷彿只是入戲的觀眾,邊看邊流淚。好在,惡夢真的會過去,因為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裡面的主角了,我漸漸回復以前的生活:一樣愛吃美食,一樣愛放聲大笑,一樣愛耍嘴皮子,一樣愛擺誇張表情……我變得很享受每個開心的當下,我常常開心到忘了自己曾受過傷。 雖然現在的我,沒辦法不想念過去的自己,但是我,更沒辦法不喜歡現在的自己。現在的我,比以前更樂觀、更懂珍惜、更有力量、更多感謝。謝謝被我打包的你們,謝謝沒有放棄我的你們,謝謝幫我加油的你們,謝謝愛我的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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