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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愛、欲望與自我:女人在親密關係中的試煉

文/楊雅亭    

曾經在新加坡丹戎巴葛家庭服務中心工作多年的資深婚姻諮商師謝文宜,此刻反覆地咀嚼外遇的存在意義,她感嘆:「有時候外遇反到讓女人更清楚自己是誰?可能是誰?」



在諮商室,謝文宜聽見女性個案百感交集地說:「外遇讓我痛苦,卻讓我發現,原來做自己還可能被接納、欣賞的!」在出軌中女人找回自信,喚起深埋的情感與情欲,跳脫婚姻生活的孤寂感,她們發現我之所以為我的珍貴。



當婚姻走進「死亡區」,生活失去了新鮮感……,背負傳統包袱的女人,更陷入角色扮演的泥沼,等到做好妻子、媽媽、媳婦角色等角色,才發現「自己」怎麼不見了?!女人嘆息,難道我就這麼過一生嗎?這時候,一個男人輕聲問候:「妳那麼忙,有沒有記得好好地照顧自己呢?」瞬間,女人的茫然與孤寂被理解了,一場無預警的出軌於是發生。



然而有時候外遇也成了幫助女人說出潛意識欲望的手段。在繁華的鬧區、挑高玻璃帷幕的咖啡館,你發現女男親暱談笑,莫非不怕被發現?女人說,應該不會吧,但是當諮商告一段落,謝文宜會聽見女人意識說:「原來我是期待讓配偶發現,修復彼此的關係。」或者女人會說:「那是因為我在婚姻中,真得覺得好累!」





丈夫的錯愛V.S情人的愛語



如今因外遇所苦而前往諮商的女性有明顯增加的趨勢。謝文宜發現,女性外遇的對象不見得比老公帥、物質條件比較好,但只要他夠溫柔體貼就成了;「用心」是女人致命的誘惑。「女人最難抗拒的是全然地被關愛、瞭解,以致於她遇見一個願意用她期待的方式,去愛她的男人,後果可想而知……。」其實外遇的家庭不見得是不幸福,很可能只是彼此的期待落空,當丈夫認定「愛」就是要努力工作,讓家人富足生活,而妻子卻認為「愛」必須彼此相伴,結果當太太覺得空虛虛空,先生還在拚命工作,兩人漸行漸遠。



其實在婚姻中,女人仍然能活出自己,會覺得不可能,有時候是一種自我設限,擔心伴侶無法接受真實的自己。「親密關係就像跳支雙人舞,偶爾堅持、調整自己步伐,對方也會有所調整,只要彼此願意共舞。」



陷入婚外情的女人,通常會經驗很大的撕裂,她們覺得把所有的角色都搞砸,卻又惋惜不能為自己而活。據統計,女性婚外情再婚的情況相當罕見。謝文宜分析,離婚很容易演變成家族成員的對立戰,即便不倫之戀最後被認同地結合,女人還是很難允許自己快樂,除非能夠成功化解遺棄家庭所引發的愧疚感,特別是當浪漫回歸到實際的親密關係,要如何經營這分愛,就是很深的功課。



「如果女人嚴厲地自我懲罰,不允許自己快樂,就像隨身攜帶小鞭子,一想到過去犯下的錯誤,就鞭打自己,對自己、他人、現在的伴侶,都沒好處。要幸福,唯有不斷自我原諒,逐漸化解內在的罪惡感來達成。」





放下執著,不是放棄



那麼先生外遇的妻子又該如何自救?謝文宜說,人生來叛逆,要我往東,我偏朝西,發現先生外遇,如果妻子拚命地拉住先生哀求:「你別走」,先生會留下嗎?即便留下,也僅剩軀殼罷了。「唯有將焦點轉移到自己身上,學習放下對方,讓自己做決定,才明智。」謝文宜的作法是讓個案想像伴侶就站在眼前,每接近對方一步就告訴自己:「我願意放下你。」並且勇敢釋放、接納所有的情緒,待時機成熟時,再陪伴個案探問真實需求。「只有在情緒疏通後,我們才能理智思考;只有在開拓生活的冒險中,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擁有自信。」當女人懂得放手,反倒覺得分外輕鬆,或許此時先生會好奇(開心)妻子的轉變,婚姻有了轉機;或許妻子是領悟到離婚才能自我救贖,那也是一種抉擇……。



「其實無論男女,外遇皆暴露出長期以來的婚姻危機,疏離、矛盾或是不和諧,配偶外遇時,首要思考婚姻的困境。」有個男人娶了與他心靈契合女人為妻,未料婚後,妻子變了,她耗盡所有的氣力打理家庭,無閒談心,屢次男人邀她喝茶談心,總被她怒罵:「你沒看見我還有一堆家事沒做完嗎!」男人失落了……。當妻子得知先生外遇,無法置信地哭訴:「我為你做牛做馬,值得嗎?」先生低聲說:「我不要一個傭人,只要一個可以陪伴終生的伴侶啊!」謝文宜為妻子的犧牲難過,卻也能夠同理先生對親密需求的渴望。



欲望轉折難測,即便是體貼入微的女人也會面臨考驗。在諮商室謝文宜碰見一位理想妻子:美麗、溫柔,又體貼,剛開始謝文宜不解先生的出軌,會談後,先生嘆息說:「我知道老婆無懈可擊,但妳能想像跟一個像聖母般的女人一起生活的感覺嗎?」剎那間謝文宜懂了,這個男人需要的是一個讓他覺得有存在價值的女人。「其實男人喜歡被崇拜,成為女人心目中的英雄。」謝文宜輕聲地說,對男人來說,那是很重要的存在感,在完美妻子的身邊,無疑折損男人英雄情結的驕傲,以致於生活出狀況,大家也一致地同情老婆,男人連抱怨的權利都沒有。





下一個男人未必更好



親密關係為我們帶出原生家庭的課題,吸引我們的伴侶既是最會戳痛我們傷痛的人,也是最能夠撫平我們苦痛的治療師。謝文宜發現,擁有致命吸引力的對象,通常與傷害過自己的父親或母親有相似特質,例如父親的風流讓女兒心懷恨意,長大後女兒竟不自覺地被風流成性的男人所吸引,女兒希望對方因她而改變,彌補兒時的傷痛,卻反而被傷得更深。她強調,在一段關係裡做足功課的重要性,唯有瞭解傷痛的緣由,才能療癒,否則下一個男人未必會更好。



那麼支撐親密關係的關鍵為何?謝文宜毫不遲疑地說:「不斷地選擇」。在婚約儀式中,我們承諾:「我願意選擇你是我的終生伴侶,不管際遇的好壞。」即便在生活中萌生過離開的念頭,我們也願不斷再承諾當初的抉擇。無形中老天會賦予我們更多能量,穿越生命難題。



「然而情感是複雜的、人性是深層的,每對夫妻的狀況都不同,有些夫妻在做好親密關係的功課後,發現彼此更適合當朋友。」謝文宜意識到,我們永遠無法知道當下的抉擇是否正確,只能說是否符合社會的規範。年輕時的她,也曾懊惱做出不恰當的決定,後來她發現只有重回自己的中心點,願意接納當下的自己、療癒傷痛,最後還是能夠得到快樂的。



「在情感的路上,無論是彎曲小徑或是康莊大道,我們都無法論斷哪條路最好,只能想想該如何創造沿途的景致,敞開心,療癒每一刻的自己,就是纏愛的最佳救贖!」謝文宜篤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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