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裹上糖霜的柳丁皮

陳小魚    

5月4日,第六種官能表演藝術祭「完全自救手冊」





「塑膠袋可以不是塑膠袋、襪子可以不是襪子、性感內褲可以不是性感內褲……」舞臺上,唯一的演員——來自香港、六十一歲的周尚善,在堆滿雜物的小桌前專注裁剪,瓶罐、廢紙、舊衣物,不甚起眼,直到她將內褲綁成頭巾、塑膠袋裁成圍裙,「喔!」觀眾恍然大悟,原來她在廢物利用啊?這又是一齣什麼樣的戲呢?她抬頭說:「我是爸爸的女兒、老公的妻子、兒女的媽媽,好多種身分,但是醫生說我得了精神分裂症。」她講得真誠,演的是自己,一邊說故事,一邊切柳丁。



「我從小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一個不被重視的平凡乖小孩;結婚後,我也很努力地做一名好妻子、好媽媽,但是我很想死,總是覺得有人要害我。」發病的那四年內,她一共自殺了九次,割腕、跳樓、吞通樂、吸煤氣、雙手通電,甚至在菜裡下毒,想與家人同歸於盡。「沒有一次死成,不是被老公發現,就是電流過大突然跳電,從天橋跳下還是死不了。」她露出無奈的表情。觀眾笑了,笑到一半突然僵住,因為周尚善突然將切好的柳丁果肉端到大家面前,「你嚐一嚐。」大伙覺得有趣,索性吃下;沒一會兒,她又端了一盤來,「哇!柳丁皮。」臺下一陣騷動,該不該吃呢?你看我,我看你,多數人硬著頭皮,吞了。



這時觀眾開始緊張,仔細盯著她的舉動,猜想她還想做些什麼?舞臺界線模糊了,舌尖攪動著生命起落的層次。周尚善將剩下的柳丁皮泡水、擠壓、瀝乾、遞給觀者。「我的前半生就像柳丁皮,不斷被擠壓!」最後,柳丁皮被丟進熱鍋裡熬,她緩緩地傾訴精神病房內的故事。「有位女病患直朝我走來,我好驚啊!護士卻說,她只想交個朋友。」說著,她走入觀眾席,與人一一握手,臉上掛著大微笑:「神經病也是很友善的!」



回到臺上,糖霜柳丁皮做好了。她得意地表示自己現在是「廢物再造」比賽的常勝軍呢!「世間無廢物,沒人是廢才,不要去死!」戲謝幕了,而嘴裡裹了糖的柳丁皮,正透散甘甜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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