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週前,因為職務因素,我前往大陸參加一場兩岸四地工業工程系所主管會議,與會的是數百名來自台灣、大陸、香港、澳門等地的數百位工業工程相關系所的主管或教授。在某天上午的開場會議結束後,主辦單位邀請所有與會者一同在戶外開放空間拍張大合照。
在那個戶外空間,已擺了幾層不同高度的階梯等著大家就定位、拍照。事實上,要搞定幾百位人在一張畫面裡完成合照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對象是大學主管或教授。現場除了主辦單位的人員吆喝著大家依性別、身高先排好隊伍外,有一位更居主導角色、看起來年約五十多歲的攝影師,導引每位老師依序站上階梯。
正當大家還在陸續走上階梯時,站在高層階梯的老師開始鼓譟:「好高啊~」、「這樣會摔下去吧!」、「應該前排的先站滿、才站後排~」,就這樣,幾位工業工程系所主管、老師,自詡專業、擅於領導指揮,很不自覺地就開始指揮這位攝影師、導引他該怎樣做。這位攝影師雖略帶點怒意,但卻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話:
「我幹這行20多年了,在這裡,你們就聽我的!」
雖然這句話不是對我講,但卻聽得我很震撼;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道出了人常自以為專業而去凌駕別人的專業、不尊重或不信任別人的專業。也讓我想到我似乎也很常在口頭上或擺在心裡,用自己的專業侵犯別人的專業。
我母親非常不喜歡使用「高科技」的家電,除了電磁爐以外,送給她的禮物,舉凡氣炸鍋、微波爐、掃地機、…等家電都被她束之高閣,她都以危險、耗電等顧慮排拒這些可能可以帶來方便的工具。根本原因無它,她寧可麻煩些(從我自己的角度),也不願意改變自己長期的習慣;但也許從她的角度而言,維持她既有習慣反而才是對她相對方便、安心、輕鬆的作法。
我曾經在學校行政單位擔任主管,當時我也曾以自己觀點提醒部屬該如何做文書處理工作會比較有效率、比較不會出錯。有位部屬曾經私下告訴我,她知道我建議的作法的確比較好、有效率,但她當時其實只是犯懶、想要用呆一點的方式處理一些事情。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看似不方便的處理過程也許已經是別人的習慣與偏好,並非用理性可以解釋、可以評斷與批判。
在生活的情境裡,人或多或少喜歡教育別人、喜歡用自己環境的規格與遭遇來判斷別人的選擇與決策、給別人建議。事實上,這樣作某種程度其實是在凸顯自己的優越、更相信自己的專業判斷、而不信任別人的判斷與選擇。生活裡,很常聽到類似「這件事如果發生在我們公司就會怎樣又怎樣…」、「這樣的狀況在業界一定都是這樣、那樣處理」等批判之語,如果忽略了別人的專業、另一環境的特點,那這些看似專業的批判其實反而是相對不專業的。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專業被尊重、不被侵犯;因此當別人已尊重自己、拿出自己專業該有的表現時,不要試圖用自己的專業侵犯別人的專業、也不要用自己的習慣改變別人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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