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仿效候而不選 宋楚瑜連而不選

作者/吳行健    

宋楚瑜擺出的「連而不選」姿態,其實是仿效1990 年林洋港與蔣緯國「候而不選」舊戲碼,但是不管是舊瓶裝新酒或是舊戲新演出,總該有落幕的時候吧!





奧林匹克運動會的歷史上,不知道有沒有過哪一個選手,老是在跑道起點,嚷嚷著:「等裁判一鳴槍,我就會起跑」。可是等到裁判真的鳴槍那一刻,這個選手也作出起跑的動作了,但他還邊跑邊嚷嚷著:「等到場邊的觀眾有1 千人喊加油,我才真的算是加入賽跑,我現在還在考慮是不是參加比賽?」這位天兵選手,在奧會史上,並無其人其事,但在台灣政治史上,卻出現了一位活生生的政局選手宋楚瑜。





9 月1 日,宋在電視政論節目上宣布,9 月15 日就會展開連署作業,只要達到100 萬人,他就會選到底。





外界認為,宋楚瑜所謂有條件的連署參選,其中留有但書,就是一種「連而不選」的姿態。





說穿了,老宋演的是21 年前的國民黨政爭「候而不選」舊戲碼,舊瓶裝新酒,舊戲新演出,老宋今天演的是「連而不選」的馬宋之爭新戲碼。





《《候而不選 挑戰雙李戲碼》》





其實,所謂老鳴槍卻遲不起跑的現象,不是今天才有,而是早在1990 年就出現在台灣政壇了。當年主流與非主流鬥爭的高潮之際,非主流陣營推出當時的司法院長林洋港,為了反對當時的國民黨主席李登輝提名李元簇出任副總統搭檔,那年3 月,非主流陣營運作少數老國代推舉「林蔣配」,意即林洋港與當時的國安會秘書長蔣緯國搭檔參選總統,意圖挑戰主流陣營由李登輝主導的「雙李配」,結果林洋港與蔣緯國做出高調「候而不選」的挑戰動作,在黨內大幅串連,並在國民大會(註:當年的憲法規定國代選舉正副總統)掀起一波波的反李鬥爭。





弔詭的是,當年救駕護主的功臣是宋楚瑜,李登輝要求宋楚瑜督陣,配合當時的國安局局長宋心濂在情報系統的力量,全力監聽非主流陣營李煥、郝柏村與林、蔣等人,掌握了情報,研判非主流手上真正能左右的國代票數,過不了規定的100 多人提案門檻,林蔣二人所謂「候而不選」的動作,根本就是「口惠而實不至」的假姿態和假動作,在政治實力上,無法撼動雙李配在國民大會的票源,也就是說,非主流挑戰李登輝只是一種被媒體誇大渲染的「變天宣傳」戲碼,而不是政治上的真實變天和真實對決角力。





「候而不選」的結局是什麼?依據資深媒體人鄒景雯寫的《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一書,1990 年3 月8 日,時任省議會議長的本省大老蔡鴻文拜訪林洋港,指稱南部鄉親對林洋港與外省人合作打擊李登輝非常不諒解,不了解台北人為何要這麼鬧下去。最後,深知國代票數懸殊的林洋港,隔天在台北賓館辭謝國代推舉他參選總統。3 月10 日,蔣緯國也宣布退選。就此結束了一場根本沒有宣布參選、根本就是黨內政治鬥爭的宮庭戲碼。





《《角色互換 一路纏鬥不變》》





令外界覺得很反諷的是,當年林蔣配演出「候而不選」的政爭戲碼時,站在同一邊的政治人物有趙少康、郁慕明與李勝峰等立委,他們堅決支持林蔣二人反對李登輝,號稱非主流陣營3 大戰將。





相對的,當年主流陣營的操盤手,就是國民黨秘書長宋楚瑜,他與李登輝同一邊,宋和總統府秘書室主任蘇志誠聯手,配合情治系統密切監控非主流陣營的「候而不選」動向,最後瓦解了林蔣配的黨內政爭手段,造就了李登輝權力穩固的基礎。也因此,非主流趙少康、郁慕明等人視宋楚瑜為「天敵」,日後雙方一路纏鬥。





歷史今昔的對比,令熟知當年那段政爭新聞的媒體人記憶深刻,當年的政爭對立陣營依舊,還是李、宋同一邊,對立面還是趙、郁等人。





只是,當年的非主流陣營,今天成了國民黨馬英九政權的掌權系統,他們的支持對象,從以前的林洋港換成了今天的馬英九。雖然有些大咖級大老,像是連戰、吳伯雄等人,不爽馬英九的執政風格,但終究隱忍不發,不但沒有公開罵馬,也沒有公開過了楚漢分界,換邊改而支持馬英九的對手宋楚瑜。





反觀當年的主流陣營,成了今天的在野本土力量,他們的支持對象,以前是李登輝,如今多數人既因為民進黨的台灣共識理念,又因為李登輝的推荐,在今天支持蔡英文,當然,也有少部分人支持自稱要「連署而不算參選」的宋楚瑜。至於宋楚瑜從6 月起,在各種媒體上專訪版面與鏡頭,「照三餐罵馬」,所謂「波斯貓」的說法算是老宋的一種彎曲批馬言語,同時,此舉勾發了部分親綠名嘴對宋楚瑜參選,有可能「側翼輔選蔡英文勝選」的高度期待,天天在扣應節目上說遍宋楚瑜應參選總統的各種理由。





這種角色互調,以及昨是今非、昨非今是,還有政治立場的變調、換邊、重整、交換,其間的複雜程度不是小學生下課愛玩的「大風吹」遊戲所能比擬的。勉強要打個大家能懂的比喻,就說像是「劉謙與大衛魔術」的綜合戲法。





《《馬宋之爭 老宋屈居劣勢》》







宋楚瑜「連而不選」的這場戲,是拖棚歹戲或是藉機提振「橘勢」? (攝影/林敬原)



還有,當年的馬英九還是一位沒有被媒體歸類在兩大陣營的技術官僚,他當時擔任行政院研考會主委,在政爭中保持中立,是個「不是位角色」的觀眾。在今天的馬宋之爭中,馬英九卻成了握有政權與黨機器的強勢一方,馬站在高處,擁有閣揆吳敦義、操盤手金溥聰、國會議長王金平等政要的強力支持,三不五時發動攻擊重批蔡英文,同時對宋楚瑜「連而不選」的聲勢有意忽視、不予妥協。





相反的,當年的宋楚瑜是「喊水會結凍」的黨中央秘書長,他在政爭中,選擇力挺黨主席李登輝,算是個「狠角色」的主角。但在今天的馬宋之爭中,宋楚瑜卻屈居劣勢,手上的親民黨剛剛從空殼子解凍回魂,剛提了10 名區域立委參選名單。宋站在低處,處處被邊緣化,雖說擁有10-15% 的民調支持度,但這種形同「空氣票」的虛形結構,其實不能被視作老宋擁有實力競選總統的後盾。同樣的,雖說每次在年代電視台「新聞面對面」錄影現場,出現挺宋名嘴的喊贊聲,其實也不應被當成老宋有了獲得多數民意支持參選總統的本錢,充其量算是年代電視台老闆練台生挺宋到底的一種情義見證。





《《適可而止 否則會被噓!》》





電視名嘴陳立宏的看法就很一針見血,他在9 月1 日的節目上說:「宋楚瑜是不是又在詐胡了?」他認為,如果老宋這次真的拿到了100 萬人的公民連署,他一定會參選,因為實際總統選舉的得票數至少會是連署書上的3 倍,這是依據2000 年宋楚瑜得票466 萬票數來估算,但老宋真的會拿到100 萬人連署嗎?曾經在1999~2000 年主跑過宋楚瑜選舉總統新聞的陳立宏質疑說。





持平而論,宋楚瑜「連而不選」新戲碼,戲就是戲,舊瓶新酒,還是舊瓶子,只是還沒有被新民意透過投票,而打成破罐子,或是打造成新瓶子。舊戲碼就是舊戲碼,舊戲新演,還是舊戲的底細,只是還沒有透過市場的選擇機制,而曲終人散,或是一場接著一場盛大演出。





從以前的林蔣配「候而不選」舊戲碼,到今天的宋楚瑜「連而不選」新戲碼,大內高手宋楚瑜的確有進步,也的確有著一路走來、始終如一之處。





政治如戲,台灣人民的觀戲水平以及評戲標準,的確有了提升,也的確一直在淘汰不適合的政治人物。





不過,幫幫忙,要就宣布參選總統,要不就不要宣布參選總統,宋楚瑜主演的這場戲,總該有落幕的時候吧!總該不要拖到歹戲被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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